And I Started to Sing Jazz.

說和想像斡旋拔河，在明朗和不明朗間，始終是一條實現想像的路。也許那就是我和我想要的爵士歌手生涯。

和好友G 一起想像，希望自己是「intellectual by day and artist by night」。我們還沒到一半的一半，還抱著夢想繼續走。這晚在台北藝術村算是路上的驚喜。

那是受邀來台北演出的紐約爵士鋼琴大師Lafayette Harris Jr. 特地為台灣爵士音樂人和歌手辦的一個小工作坊，他利用這個機會和台灣的樂手們分享表演爵士的技巧。

進行到了最後，我鼓起勇氣走到大師和他的鋼琴旁邊，請他伴奏唱了一首Fly Me to The Moon，還靠現場的歌手提詞才完成。唱完後，他像是頒了一張獎狀給我，因為他說：「好的爵士歌手也是一個說故事的人，而妳 聽得出來是個說故事的人」（A good jazz singer is also a story teller, and I can hear that you are a story teller）。

對白天讀史料講故事的我和晚上聽爵士唱爵士的我，那是一張超級大獎狀。

話說到了現場，發現其實人不多，爵士在台灣畢竟是小眾吧，到的人多數也和G一樣，是在台灣接商業場和飯店、酒吧表演的鋼琴手、吉他手、電子小提琴手和歌手。只有我除了幾年前在台中某酒吧唱過一次Misty之外，還不算是正式的爵士歌手，只是心中抱著這份願望，還在一半的一半路上走。

工作坊開始後，大師鼓勵每個人輪番上陣，或彈一段，或拉一段，或唱一首，他聽了之後，再就表演的內容提供自己的想法和意見，順便解釋爵士表演的內容。

比如，每首爵士歌曲的主旋律應該要清楚，所以鋼琴手的右手要下得更穩健一點；又，控管節奏的鼓或吉他或低音貝斯的backbeat不需要太重，否則會增加聽者的壓力；又，雖然爵士表演很重視樂手獨奏的功力，樂手們也應該在「主旋律-->各樂手獨奏-->主旋律」的架構下表演，再精采的獨奏過長以後，只是逼得聽眾迫不及待在你結束那一刻鼓掌，謝謝你。

換句話說，爵士表演很重要的是要懂得「見好就收」（know where to end）。

至於歌手，大師以自己和爵士與非爵士歌手合作多年的經驗，也提出很中肯的觀察與建議。

好的爵士歌手也是說故事的人（a good jazz singer is also a story teller）。大師說Frank Sinatra尤其會說故事，他的音色普通，但是他唱過的歌就會深植人心，而這種功力源自他的個性。

Sinatra是一個非常堅強且善於與各路人馬往來的歌手，在美國黑白分明的種族歧視年代，他力保樂團裡的黑人樂手，堅持與他們合作，姿態硬的，有種讓人不能忘了他的歌曲的力道。仔細聽聽他唱的歌，每一個音果然都有到位的飽滿。

好的爵士歌手就要有唱爵士的感覺（a good jazz singer has that jazz feel）。可以是律動，也可以是力道，好像形容不出來，但一站到台上了就騙不了人，長期表演爵士樂手們都知道。大師說現在很多人都宣稱自己唱的是爵士，但他在台上或台下都聽得出來有沒有那種感覺。

這種爵士感也許是天生的，但更多是後天多聽多學的結果，所以才說好的爵士歌手耳朵也要很好（a good jazz singer has good ears）。 在台上或台下，好的爵士歌手會聽別的歌手怎麼唱，也聽樂手怎麼彈，有些即興的靈感其實是來自某些樂器的獨奏，這種可遇不可求的美好，只有多聽才有可能。

此外，好的爵士歌手也知道甚麼時候開始、進來和結束（a good jazz singer knows where to start, where to cut in and where to end）。 這是一種掌握曲子的自信，在很自然輕鬆的態度下從頭到尾貫穿整場表演。大師說他常遇到歌手不懂得很有技巧地結束一首歌，於是表演有一點虎頭蛇尾的遺憾。現場，他親自開口示範一種方法叫"tag"，也就是重複唱最後一句歌詞兩次或三次以後，再下尾音。這樣的效果比草草結束或不知所云的結束都好。

唱唱聽聽說說的，一下也就過了兩個小時，收穫滿滿，喜悅滿滿，連大師自己都捨不得下那個的尾音，想再來一場，想再邀約大家一起玩弄爵士樂。

還不知道成不成，畢竟心願以外，還有時間、場地的問題。還好，一個好的爵士歌手也絕對不重複（a good jazz singer never repeats him or herself），一首曲子得私下摸出三種以上不同風格的唱法或彈法。想以前自己老是在KTV或卡拉OK玩弄一首流行歌，自己玩得很開心，卻會被同行的朋友或家人白眼，怪我不好好唱歌。所以我唱爵士囉，因為爵士就是不要好好唱才有趣，也才不會被罵。

這樣好，我和大師下一場相遇的形式未必得和這晚雷同。這樣好，我喜歡這樣的自由。見好就收也不會遺憾的自由。

 自由自在，鬆鬆的，搖擺的。我需要的，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