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間灑滿陽光的小房談了一個多禮拜的戀愛,仍是蜜月期,在裏頭吃睡讀寫、煮湯、做運動、講電話、自言自語,或坐或躺或臥或立,甚麼都來。原來擔心這學期課就要開了,怎麼辦,會不會連課堂上的書都不想讀?不想在這裡思考甚麼是歷史、要歷史學者幹嘛的道理?
事實上,反而想更多了。
因為這裡很安靜,即使三不五時就有私人小艇或遊客長船駛經窗外的運河,偶而也會聽到船上擴音機傳來的導遊聲;其實只要不是刻意在船上開趴,音響唱盤喇叭具備,大放流行音樂,聲波遠遠傳來,連房間兩扇大玻璃窗也要跳舞,喀喀喀喀響,又或者只要不是深夜未歸的年輕大學生在附近結群嬉鬧,這裡靜得,感覺連空氣的水分子要滴出來了,都能聽到。
這樣說也許誇張了,但不誇張的是我喜愛的心情。
萊頓這裡的天氣是一天晴、一天雨、一天晴時多雲還可以偶陣雨。多變的很。我住在運河邊這棟屋子裡,這陣子的心情也隨著一些屋裡的變化而起伏。
首先是這間號稱七房、七女、兩套衛浴及廚房設備的屋子,裏頭其實住了(或出入吧) 超過七個女生。多天前看到個子高挑、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後來看到黑色短髮、布鞋牛仔褲的男孩;昨天晚上十點多下著雨,還看見一個穿夾克的棕髮年輕人騎著單車,停在屋子前面,不久後便有人下去開門。這種事應該叫司空見慣吧?自然到連A女敲B女的房門,開門的卻是C男,A女照樣面不改色,請C男提醒B女那些款項該繳。本來還奇怪大家為什麼都要甩樓下出入的大門,不怕壞嗎?原來是有些人根本沒有鑰匙(每房只配一把大門及房門鑰匙,荷蘭這邊打鑰匙沒有台灣方便又便宜),自然得用蠻力啊。
這其實沒有甚麼,頂多自己覺得孤單了點,後來牽涉到共同空間(衛浴廚房)的使用後,才開始覺得有點甚麼。
搬來後幾天,浴室門口突然多出兩張A4大小的警告,要大家維持衛浴廚房的清潔,裏頭用了許多驚嘆號,可見寫的人心情很不爽,句子簡單又有些拼字和文法錯誤,可見不是英語為母語的人寫的。上面沒有署名,也沒有指名道姓。我自己看了變得神經兮兮地,每次使用公共空間之後一定保持清潔乾燥,但是心情還是一樣七上八下,不知道有沒有到達那位小姐的標準,不知道會不會又多出現甚麼警告。
隔了幾天,分別遇見樓上兩位屋友,一位來自南美洲,一位是荷蘭人。兩人都問我是不是我貼的,兩人也都否認那是她們的傑作。及肩金髮、高挑漂亮的荷蘭妹還表情無辜地說:那真是謎團了呢,也許是樓下另一位荷蘭妹寫的吧。我當時無法判斷,只回說:我盡力把我的責任盡完就好。卻在心裡默默問:真的會是那個長髮、笑容看似無心機的傻妞嗎?
日子就這麼過去,充滿情緒的兩張警告還在那兒。南美洲女孩很少出現,廚房浴室都沒有她的東西;傻妞其實是分到使用地面樓的衛浴廚房,只和另一位負責網路的荷蘭妹及薩爾瓦多妹共用,但是她比較常用樓上的衛浴廚房。和樓上高挑的荷蘭妹相比,傻妞動作大剌剌,進出房門總要順便昭告整棟屋子,用廚房爐子會忘了擦、骯髒的碗盤會放在水槽裡,隔幾天還不洗。要說,她還真是個粗心的大妞。
大前天,我中午才清空的廚房垃圾桶,才到晚上就又滿了,當時曾聽到她傍晚回來後東忙西忙、跑來跑去的聲音,想必多出來的份量可以算她的吧。搞到我隔天又得換新的垃圾袋,得提著兩大袋垃圾走出門放。然而,回過頭來說,高挑荷蘭妹也不是會擦浴室地板的人,我就曾經在她梳洗過後進去浴室,還發現地板溼溼的,只好等自己用完後,再拿抹布一併擦乾。
這種經驗讓我想到多年前讀過的三毛故事,她自己也在歐洲的女生宿舍遇過多我好幾倍的經驗,弄到她最後非得讓其他人雞飛狗跳,她們才不再蓄意利用她的善良及好意。我一來沒有那種革命精神,二來這棟屋子的情形應該不至於越演越烈。所以暫時還是做我的,擦我的,換我的。因為喜歡自己的房間,就當愛房及屋吧。要是真過分了,自然也會有應對的辦法。
有趣的是,昨天其中一張警告突然不見了,驚嘆號特多的那張。巧合的就在當天,原來住在我這間的荷蘭妹回來拿東西,我跟她問起搬出去的理由(因為她也說自己很喜歡這一間),她回除了找到有衛浴廚房的房子外,這一樓喬不定的公共空間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她在這裡的時候,就常常和樓上的高挑荷蘭妹輪流貼警告標語,要大家(也包括諸多沒有鑰匙的男性吧)負起責任,發揮公德心,維持衛浴廚房整潔。而她們兩個心裡常針對的就是樓下那個傻妞。
喔,所以那是樓上高挑荷蘭妹貼的警告囉?她不是說......。我沒繼續追問,倒是心裡覺得有趣,開始思考甚麼才叫沒道德,才叫壞,才值得大書特書,才應該好好糾正。
另外也真有趣了,原來住在這個房間的荷蘭女孩,她可以來自荷蘭境內任何一個角落,偏偏...,偏偏她一定要來自北方那個叫Groningen的地方。她可以來自任何一個地方,偏偏......。我是不是也該拿個警告標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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