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Gent (根特) 的第一晚,我就哭了。
一開始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愛這個一年又零四天以前,有人跟我說他很愛很愛、覺得比Brugge (布魯日) 更美的地方。怎麼看不出來?急的,當真這麼沒緣分?後來是因為大概了解為什麼了,於是對自己氣到眼淚掉了下來。這樣糾葛。
這個離布魯塞爾搭火車不到一個小時,火車票不過九歐元的地方。聖彼得火車站彷彿預告一趟古典的旅程,車站外彎曲不已的樹枝樹葉也在空中跳舞,好像虯髯客的鬍子。我一下子信心滿滿,笑著,心底暗叫:難怪,難怪。
沒想到一出車站,真正的考驗才開始。
道路工程不說,值得一看的舊城中心全在兩公里以外,要不坐公車,要不坐電車,要不走11號公車。是我執意,心想就算這兩公里肯定也不會讓自己失望,一點都不遲疑地就走了下去。走了很久,連後悔也不知道怎麼對自己說,那路和路旁的風景真的不怎麼樣;跟著路標走,這會兒離舊城中心還有800公尺,一轉頭又突然離了一公里遠。累得我想罵人;是有需要這麼捉摸不定嗎?
這麼沒有耐性的旅人?要怎麼欣賞轉彎後的風景?
問了一對老夫婦,請他們指引方向,結果老先生比較好奇我從哪裡來,又幹嘛來。旁邊的老太太說舊城不大,就在前面那兒,我一個晚上要價80歐元的義大利餐廳民宿也在附近;不過,她努力給的方向全被老先生一句太複雜取消,然後說要給我一條比較容易找到的路。
老先生說:先直走,到第二個紅綠燈左轉,繼續往前走約五百公尺,鼻子快撞到房子的時候,再左轉,然後不要走太遠,馬上右轉往下走,過橋後往左走,直直下去就會碰到義大利餐廳民宿那條街。喔喔喔,我一愣一愣地。這個版本還真簡單,再繼續下去恐怕不妥,於是趕緊道謝,轉身離開。
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找到事先預訂的民宿,反正總算在天黑之際抵達,趕緊付掉兩晚的住宿費(160歐元),拿了鑰匙,又卸下裝備後,就抓著地圖出門尋找所謂的美麗的根特。真的很有私心;不同於布魯塞爾,我急得不只是為了一雙眼睛能看到什麼,而是希望心裡能更接近什麼。又是個傻裡傻氣的樣子。
走到地圖看不下去,丟在一邊,就這樣在夜色漸濃的冬天,任自己在跟特的街頭迷路。
還好,有間東方料理餐廳,餐廳裏頭的餛飩湯麵和春捲暖了我的胃,感覺累了,這會兒有那麼點氣力,還是慢慢拖著腳找回民宿的路。不管怎麼樣都再說,了不起失望,失望有什麼了不起。
入夜之後,根特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不只是街燈,每一棟建築物也都有自己的屋燈似的,啪啪啪啪,一朵朵都開了起來。走在它莫名其妙的巷弄裡 (因為自己刻意迴避熱鬧非凡的商店街),突然間,一道道美麗神秘的幻影在眼前展開。
而且,又並非那麼情願,不是任誰睜大眼睛到處張望就看得到,反而得慢慢踱步,很不經意地,允許他在某個角落突然跳出來,賞個驚喜。得等他願意才行,得等他願意才美。
這會兒才懂:根特是屬於夜晚的城市,他的美需要時間、運氣、又一點點努力才能看到。大白天的根特很難,那個忙碌過節的氣氛,到處都是,有什麼特別?就連一旁的荷蘭房子也使人歎氣,有好幾棟設計特別繁雜的山形屋面,卻全擠在更多普普通通的房子中間,我的雙眼要一急一糊了,也就錯過了。
我就去了啊,隔天,很放心地享受大美人毫不吝嗇,豔光四射的樣子。
當天傍晚再回到根特,已經不像昨天那麼激動,也已經知道怎麼跟他相處。於是,吃過義大利餐廳的美味魚料理後,一個人又出門,靜靜走在他的街上,不刻意追求什麼,不急著得到什麼。
走著走著,吸著冷冽的新鮮空氣,突然想唱首歌,也就隨著耳機撥放的音樂哼著哼著:How can you lose your song, when you have sung it for so long? How can you forget your dance, when that dance is all you ever had?......
一個轉彎,一條街,一間商店,一把昏黃的燈光。坐在路旁,帶著帽子的老人聽著我唱爵士女歌手Lizz Wright的歌曲Salt,也笑了起來。想必,他也很喜歡這個漂亮厚實的聲音。
我在根特唱歌。
Now listen, listen to the truth
It does not matter what you do
Still gonna be you
Just like the salt in the stew
Yeah, it's all a part of you
And one thing that life cannot do
It can't
It can't take your song from you
Life can't take it, You don't give it
It can't take your song from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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