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聖誕節之旅最後一站:Antwerpen (安特衛普)。面對它的聖母堂,娓娓說出此行的感想,數算恩典。
行萬里路不必然就會勝過讀萬卷書;心眼還沒開的,不要自我催眠比較好。當然,也不須立刻被罪惡感拖著而抱歉連連,甚或惱羞成怒,馬上砲火齊發,為自己解套。
旅行就放了吧,有沒有結果都算,我都算。
對安特衛普,早期在研究聖經翻譯的時候就有印象了。幾年前旅遊英國時,也曾在牛津四處尋找火燒聖經譯者的地點;同樣的,也期待有一天能親自到比利時這個地方,感受想像宗教改革時期(Reformation),歐洲一片風聲鶴唳的氣氛。現在的譯者也許只是抱怨待遇不好,當時的聖經譯者可是把脖子架在刀口上,即使一不小心就要喪命,也為了自己的信仰在所不惜,義無反顧。
他們的信仰是:上帝的話應該讓眾人都懂,應該翻成眾人的語言,不需要翻譯,也不只是拉丁文。
和安特衛普息息相關的聖經譯者,正是十六世紀早期把拉丁文聖經翻成英文的丁道爾 (William Tyndale, 1494-1536)。因為翻譯了聖經,他流亡德國,最後在安特衛普落腳。此時,他依然著書翻譯,為宗教自由發聲,卻因另一位英國同胞背叛後被捕,在布魯塞爾以異端之名被審,判決是死刑,先勒斃再焚屍。地點就在比利時。
然而,事實已是如此。聖經翻譯有很長的歷史,也是充滿血淚鬥爭的一頁,那是前人走出來的路,我們不忘了就好,應該怎麼感受,等仔細想過後再討論。
還真要努力回想才行,因為現在的安特衛普根本不可能提醒遊客他還是印刷業的龍頭,也曾在聖經翻譯的歷史上腥風血雨過。很困難,因為安特衛普其實更是比利時的經濟商業重鎮,早期就已有許多商人聚集交易;十五世紀中葉,被迫離開伊比利半島(葡萄牙、西班牙)的猶太人,帶著家眷、細軟、商業關係,先是逃到安特衛普,後來有部分再到阿姆斯特丹。換句話說,現在一到安特衛普,最容易感受到的是商業氣息。
這裡絕對是購物狂的天堂。面對火車站便是一條商業大道,直直通到幾百公尺外看得到聖母堂的大廣場。大道兩旁有漂亮的建築物高高從平地面拔起,成排的商店簡直想把安特衛普的商業靈魂全面輸出。商品種類當然超多,重點是每間商店的氣勢,大大提高逛街的氣質,壓馬路跟逛博物館一樣,手裡慢慢一袋接過一袋,文化的和物質的要求都到了,還有什麼比這使人更滿足?
拼命買的、斟酌買的、沒錢買的、不打算買的,走在這條商業大道上,都頗能自得其樂。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吧,了解這個城市的背景之後;他其實一直沒變,反而是利用了特殊節日,大大的揮霍一番罷了。
我就在安特衛普的揮霍當中停留了數小時,充分感受物慾在空中橫流的味道,又酸又甜又澀又膩。一路走過聖母堂,到了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市政廳廣場,享受熱騰騰才炒過的spekpatajes (培根洋蔥炒馬鈴薯塊),超飽足。熱食是怎樣安慰人的,實在很神奇,總之像是對著中樞神經軟語呢噥似的,讓整個人都酥鬆了,心情也開朗了。
然後走到港口邊的城堡,跟許多遊客一樣,對著入口左手邊有趣的雕像傻笑。這是什麼主義?傻傻分不清楚地,就這樣穿過城堡,在港口邊呆了一會兒,遙望安特衛普聖母堂俯視底下的聖誕市集以及在市集攤販中間流動的人群。在聖母關注下的買賣行為,大概就跟奉獻一樣。
我也在聖母堂的視線範圍內,走進轉角那間「老安特衛普」。除了名字以外,店裡的陳設也老,瀰漫的氛圍也老,從吧檯流洩出來的音樂更老,樓梯口還有檯撞球桌、一輛重型機車。頗有美國西部老硬漢的感覺。
我在裡頭邊喝、邊寫、邊想,這趟行程值了的。
對於比利時這四個地方,我即使做了最不遊客的事情,沒有行前認真查考資料,抓緊時間一一拜訪,不買巧克力,不喝啤酒,不吃淡菜,總是隨著感動到處走走而已,每一個地方的美還是慷慨以對,用各種姿態迎接我。有什麼不好?還抱怨啥?
對於自己,是更知道怎麼處理一個人的旅程,該怎麼感受,怎麼想,又怎麼說。那種沒有顧忌的自由,很輕鬆,很舒服。
即使一個人走進高級餐廳,身邊都是一對一對或一群一群;即使侍者用懷疑的口吻和同情的臉色再三詢問:只有一位嗎?即使一切總是來得比隔壁桌還慢,本姑娘照樣微笑,仔細看菜單點餐,從容等待,再放心享受。一個人的愉快從來不比兩個人少。發現得晚了點罷。
對於你,該怎麼說呢?那不告而別的粗暴,那不得不惡言相向的無奈,現在懂得多了吧。旅行之後,漸漸慢慢沉澱到只剩下祝福的能量,也沒有遺憾。
親愛的,請好好愛惜自己,因為我是愛你的。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